作者：车雄兵

银山禅寺的钟声响起的时候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雁塔的尖顶上

东边是菖蒲港，中间是秀水河，西边是隽水河

像雁塔炉前的三缕香烟，它们将阳光、钟声和安详

恩赐予隽城这一块三河六岸之地

早安，雁塔！早安，隽城！

早安，那些城市的美容师！洒水车正经过九眼桥

从南城到了北城。早安，那些读书的孩子们！

他们正经过雁塔桥，从北城走向南城

早安，卖菜的婆婆！她从菖蒲港进城来

过旭红桥时，她总要停下来望一望雁塔

这时，塔顶的阳光正好照在她水灵灵的青菜上

青菜和她都披上了金色的衣裳

我在五楼的阳台上，有时浇花，有时看一看对面楼上

对镜梳妆的女孩。天气好的时候，也能看见卖菜的婆婆

她将一张张皱巴巴的纸币抚平，几张给了桥边豁嘴的男乞

几张投进了雁塔前的功德箱，几张她还要给家中的孙女买泡泡糖

一辈子都想进雁塔里面去看看，听说每一个善良的人

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佛

三河交汇之处，水面平阔，有鹭，有沙鸥，有一条船

有一对老年夫妇。他们在水面上打捞垃圾，有时也打捞

失足落水的儿童，有时也打捞一些失意投水的年轻人

雁塔眷顾的灵魂河水是不敢沉没的

他们在河中打捞。雁塔在满地奔走的灵魂中打捞

我们居住的地方是以水命名的，这条水叫隽水

水从黄袍山中来。水从黄龙山中来。水从幕阜山中来

也从尧家林的石器时代来

山聚合而成幕阜山，水聚合而成隽水

隽水润泽之地，古时叫隽邑，现在叫隽水镇

我偏爱叫它隽城。城里居住着我的爱人

隽水河畔有塔，叫雁塔

秋天时，大雁鸣叫，塔内影影绰绰，亦有回声

我爱的人在隽城

上塔成佛。下塔做人

七层之塔只有一条通道，善良和真诚

是它的两个密钥

我爱的人一生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白天，他们在心中筑塔

夜晚，他们在塔中修心

香烟缭绕，雁塔在钟声中祈祷

阳光经过雁塔，会过滤成七彩之光

尘土经过雁塔，会堆砌成七级浮屠

戊戌年春节，年近古稀的母亲来到雁塔之下

她绕着雁塔慢慢转慢慢看

有时母亲的身影投射在雁塔上

像母亲走进了雁塔的心中

有时雁塔的影子投射在母亲的身上

像雁塔走进了母亲的心中

夜色暗下来的时候

我已分不清哪是雁塔

哪是母亲

图文编辑｜吴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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