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桂书院】命与愿违(上)


作者:剑胆琴心


(一)

一九八二年夏季,在那个高考录取率极低的年代,能顺利通过高考这座独木桥过渡到彼岸的学生不超过5%。雅雀大队刘桃花与众多的同学一样,高考落榜了。尽管她心有不甘,但还是与众多同学们一起卷起被褥,带着破碎的梦想,带着十分遗憾的心情,从镇上高中回到了乡下雅雀大队八小生产队的老家。

这一年,刘桃花刚好十八岁。

刘桃花是雅雀大队八生产队刘福党的独生女儿。刘福党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未育,直至在一九六四年那个桃花盛开的春季里,时年三十四岁的刘福党才生下这个秤砣女儿。因为正值桃花盛开之际,刘福党便给女儿取了一个应景名字:刘桃花。

(二)

高中毕业的刘桃花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人也长得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鲜艳灿烂,娇嫩欲滴,皮肤白皙,脸上白里透红,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穷乡僻壤里的山区农村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黝黑闪亮,像两颗亮晶晶的黑葡萄镶嵌在眼眶内,两条乌油油的大麻花辫子垂到腰下,随着苗条挺直的身子左右摆动,如同春风吹拂杨柳,圆圆的脸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分布在脸颊两侧,像两个深不见底的迷魂洞一样,让乡下那些未曾婚配的后生伢们暗生情愫,心花怒放,有的甚至深陷情渊难以自拔。她的笑容像春天里的阳光,温暖明媚,时常莞尔一笑,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颜色,美丽的脸庞显得异常生动媚妩。村里的婆婆娭毑们都说刘桃花长得如同画里的人一样好看。那时,乡下的村民只看过黑白电影,大多数也多是一些打仗的战争片,很少有靓丽的女演员出现在影片中。自从公社的大礼堂里先后放映过彩色电影《庐山恋》《小花》后,看过两部彩色电影的年轻后生们,以自己孤陋寡闻的见识说:刘桃花比《庐山恋》里的张瑜、《小花》里的陈冲还要好看得多,究竟多在哪里?那些只知道肩挑背驮、挑土担粪的后生们不知道用闭花羞月、沉鱼落雁来形容,也没人能够用文字修饰说得出刘桃花是如何的美,只知道硬邦邦地说:刘桃花长得就是好看。

(三)

刘福党是生产队里的会计,在生产队里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上过小学三年级。不知道跟谁学的,会打一手好算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村民家里红白喜事都是刘福党为首张罗,写个对联提笔即成。生产队里的工分记录、公余粮结算、超支款兑付都仰仗刘福党。刘福党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经常参加公社、区公所甚至县里的一些农业生产工作会议,看见那些衣着体面坐在主席台上,上衣口袋里还斜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钢笔,讲话时口若悬河、振振有词的干部都是一些读过书的人,刘福党与乡下村民的见识不同,乡下大多数村民在女孩子上学培养方面,一般停留在只要能认识“一只工分本”就行,所以乡下大多数女孩子只读到小学三年级就毕业了,十七八岁就出嫁了。刘福党懂得读书的重要性,经常对幼小的刘桃花说:“桃伢咧,你要好好读书,你看公社里的那些脱产干部,哪个不是读过书的!”所以,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咬牙支撑着送刘桃花上学读书,指望刘桃花能通过读书,从山沟沟里跳出农门,吃上国家粮,变成一只金凤凰。刘桃花没考上大学,没跳出农门,既是对刘桃花的打击,也是刘福党深深的遗憾!

落榜后的刘桃花一直闷闷不乐,刘福党也一直琢磨着思考着怎样才能使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何跳出农门。可是对一个穷乡僻壤、穷家薄业的农民来说,刘福党又哪有什么门路呢?如果说地里有些庄稼活把人难住了,刘福党这个种田能手根本不会把这种事放在眼里,他有信心把别人干不了的农活干得出奇的好,可要把女儿送出农村,吃上国家粮,刘福党却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能耐。

刘福党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让女儿少干一些粗糙繁重的农活,以免刘桃花过早地变成一个粗糙的农妇,今后不好谈婚论嫁。

一九八三年分田到户后,刘福党家分得三亩水田,四亩旱地。家里缺少劳力,刘桃花只好随同父亲起早摸黑,一起下田从事农作。插秧、割禾、施肥、锄草、犁田耙地、抢种抢收、披星戴月、日晒雨淋,其间的苦和累,只有生活在农村里的农民们才深有体会。刘福党常常感慨道:“能说出的苦不算苦,能说出来的累不叫累”。乡下农民都知道,干活累极了是不能收住脚的,只要一歇脚,人即使是站着也容易睡着的。一次刘桃花从田里插秧回家吃晚饭,捧着饭碗,吃着吃着,碗筷掉到地上,人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刘福党看到这情景,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自此以后,刘福党尽管农事繁忙,自己苦着累着,也不忍心让唯一的女儿下地劳作,只在家从事一些挑水、烧饭、喂猪、种菜、洗衣服一些轻松的事务,刘福党觉得让女儿受苦受累,沦落为一个粗糙世俗的农妇,既于心不忍,又愧对女儿,更辜负了对女儿的培育。就这样,刘福党老两口一直把女儿刘桃花当大家闺秀一样养着,田里地里所有的农活由刘福党老两口硬扛着。


(待续)

图文编辑|吴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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