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黄袍山峰峦叠嶂,连绵起伏,依洞庭,润菖蒲。山泉自三塅五洞流出,带华罗寨之灵气,集树木之朝露,叮叮咚咚,蜿蜒如下,至五流塅一字岭脚,水深港阔,旧时鲤鱼多聚集此处,人们因之把这一河段就叫做鲤港。
古时鲤港边居民多以捕鱼为生,后渐渐演变为商业贸易。这个变化,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传说有一谭姓人家居住在鲤港河边,日常以捕鱼为生。一天,谭家后生又到河里捕鱼。他一网下去,渔网却提不起来。是不是有传说的鲤鱼精?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专门防身的银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潜到网边一看,渔网里罩着一条怪鱼,小伙子手持银针向它猛力刺去,那怪鱼一闪,不见了踪影。小伙子回到岸边,却见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那里,两颊生辉,双目含情。原来这个美女就是河里的怪鱼,见小伙子阳光帅气,身手矫健,就一见钟情,她拉着小伙子的手说:“如果你以后不再撒网捕鱼,我愿与你结为夫妻,婚后我们俩在河堤上搭棚做点小本生意。”于是家规相传,子子孙孙不再捕鱼,开始一代一代做些生意,古镇就此日渐发达,成为远近闻名的小集镇。
为方便人们商业来往,鲤港的商人就在鲤港河架起了一座九礅石桥,石桥叫福星桥,桥边建一座九层石塔,叫福星塔。桥塔建成后,鲤港一路福星高照,生意越来越红火,各地商贾云集,时称小武汉。最盛时鲤港街住有四十多户人家,家家开店,户户经商,有杂货店、布匹店、丝烟店、糕点店、豆腐店,有肉铺、染铺、铁铺、饭铺、鞭铺、药铺……镇上头号商店黄益泰,鼎盛时每天销售中药材3000余斤,每日十八人到赵李桥去担药还供不应求。上世纪末,在鲤港出土一枚天策府宝的珍罕大钱,据张毅强、冯俊两位收藏家考证,那是五代十国时期楚王马殷被册封天策上将军时(911年)所铸。这从另一个侧面实证了鲤港古镇的商贸已有千年的历史。
那时的鲤港,河水静静流淌,河上商船穿梭,河边人临水而居。孩子们在沙滩上奔跑着,捡起小石块往水面一扔,欢快的笑声就随石块在水面上跳跃着奔向对岸;女人们在河边鼓捣着,一把把青菜在清澈的河水里洗过而更清香,一件件衣裳在清澈的河水里摆动而更舒畅,还有那一声声的木杵捶衣声能把爱情的香送到远方.....
我们小时候经常去接柴要经过鲤港,当时的鲤港已没有昔日的辉煌,因公路的发达,鲤港失去了强劲的发展动力而略显疲态。但我们越过谭海华家门前的石桥,走到那长长的石板街时,眼里流露的还是羡慕的目光。从田东出去的吴立连教授不止一次说过,他退休后就想在鲤港街上做个房子,开一个小诊所打发余生时光。我们那时最高的理想,就是在鲤港街上有自己的房子,让自己成为一个鲤港街上人。
鲤港地处平畈,四周却群山环绕,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隐士吴实,与其他三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合称商山四皓,出商山而汉江山稳,名重西汉;清代国子监太学生吴文书、廖时保、廖时人,才高八斗,翰林翘楚;著名的八百壮士汪炳三、吴朝凤与四百战友孤军抗日,勇冠三军;红军战士谭太朝、廖桂文血洒鲤港,浩气长存。现在的鲤港更是名人辈出,政界、军界、知识界才子数不胜数。
前不久,有朋友相约到鲤港相聚,一起去看鲤港一家民俗博物馆。他说鲤港现在很热闹,不少人去鲤港参观,因为那里有个奇人,叫吴忠贤。吴忠贤我认识,原是鲤港街上一名赤脚医生,当年还给我看过病。他医术高超,收费又公道,不仅从不乱要价,碰到困难的病人还免费诊治。我也知道他不简单,当年县里还把他一个个体户调到镇卫生院当院长,救活了那个即将倒闭的公办医院,但他一个人能让鲤港热闹起来?
带着疑问,我们走进了鲤港民俗博物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吴忠贤自己创办的民俗文化博物馆内,有犁、耙、耱、耧、榔头、牛轭;有辘轳、水车、镰刀、风车、木锨、簸箕,有杵臼、石臼、砻、碌碡、石磨,有络线车、纺车、斗笠、蓑衣,各种农具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望着这些物品,仿佛回到童年时光,那时父母不管多疲劳只要拿着新农具脸上总是脸上笑开了花。抚摸着古老的砻磨、纺车、独轮车、辘轳,欣赏着铁匠工具、木匠工具、漆匠工具、篾匠工具、石匠工具、理发工具,品味着精美的雕花木床、花轿、官轿、家用瓷器,无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勤劳。他给我们介绍,大大小小各种藏品已有2万多件,他将这些藏品分成农耕文化、红色文化、酒文化、茶文化等几个展厅免费向公众开放。
参观他的藏品,发现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粗看是他的一些藏品上贴有红纸字条,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他为藏品写的谜语。如:古章旁就写着:“生得相貌堂堂,名字藏在脚掌,红泥地里一踩,脚印留在纸上。”在那大红的花轿上写的是:“精雕绣阁一座亭,专为秦晋两联姻。吉日淑女坐亭内,十里红妆伴随行。”我问他这谜语是哪来的,他平静地说:“一部分是用的现成的,大部分是我自己创作的。”当面我没有接话,在内心深处却感叹他对藏品的用情之深。
站在一把精致的竹茶壶前,吴医生平静地说:“这把竹茶壶,是附近一户人家的,传了几代人,至少有五代,我见他不太那么珍惜,就想买过来自己保护,可一说买他又不愿意卖,我说了半天才同意。”
看完他多年收藏的藏品,我问他:“你花了多少钱呢?”他说我一生的积蓄都在这里,估计有六百多万元了吧。他婆婆在旁搭言:“他好不容易拿了驾照,带着点钱去买车,到车店里一看,低价的不愿买,说‘不太安全’;高一点的价格又舍不得,说‘太贵了,划不来’。一个驾照白考了,钱全部用在这个上面了。”
在我的印象里,他以前是不搞收藏的,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爱好呢?面对我的提问,他淡淡地一笑:“我是个小学毕业生,当上了赤脚医生,底子差,只有学。我买了大量的医书,特别是中医书学习,学着学着,医术提高了一些;学着学着,对中华文化产生了兴趣;对中华文化有了兴趣,又对我们家乡的古代实物有了感觉,见到鲤港那些蕴藏亲人智慧的器物,我一个老鲤港人,觉得不能让它们在我们的手中消失,于是就开始了收藏,慢慢地范围扩大了,慢慢地就有了这个民俗博物馆。”
望着眼前这个“小学生”,望着他穿的那身灰不溜秋的衣服,再望望诊所里的一面面锦旗,望望他写的《通城道教文化》,望望他身后那二万多的老物件,我明白了他让鲤港再次热起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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